松江徐家送来的棉纱,掺了三成辽东货。”
陈寒的眉毛扬了起来。码头新立的“海关验货”铁牌在记忆里闪过,上面朱笔批注的“抽检三成”还墨迹未干。
“难怪老爷子最近总念叨‘海禁’……”话未说完,河面“哗啦”一声响。条石堤岸的排水口突然喷出股水柱,惊得巡逻的校尉按住了刀柄。
“物理院新装的‘自净装置’。”朱幼薇指着漩涡里转动的铜网,“每刻钟冲一次淤,省了通渠夫的工钱。”
他们拐进暗巷时,墙根突然窜出个总角小童。
孩子脏手里攥着半张代金券,眼巴巴望着朱幼薇腰间的荷包。“姐姐,能换块饴糖不?”券面“洪武二十五年制”的字样被泥污糊了一半。
陈寒蹲下身,摸出枚新铸的铜钱放在孩子掌心:“这券你留着,秋后能换冬衣。”指尖触到小童掌心的茧子——是摇纺车磨出来的。
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吆喝。
朱幼薇望着孩子跑远的背影,突然说:“工部今早递了条陈,要在永平府试点‘棉纺代金券’。”她踢开脚边的小石子,“说是能让农户直接换布匹,绕过中间商。”
“王侍郎的主意?”陈寒冷笑,“他连襟在通州有座布庄吧?”月光漏过梧桐叶,在他衣襟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极了户部那本被朱批涂花的账册。
他们走到十字路口时,正撞见五城兵马司押送一队犯人。
镣铐声里混着熟悉的吴语骂声——竟是白日那个被逮住的假券贩子。
陈寒突然驻足:“等等。”他从袖中抖出张真券塞进犯人衣领,“看看差别。”
那汉子下意识对着风灯照了照,突然僵住。
券面“物理院监制”的朱印在火光中泛出诡异的紫红,竟是他雕版时怎么也仿不出的色泽。
“辽东朱砂掺了滇铜粉。”陈寒贴近他耳边,“下回记得,刻版前先用碱水泡泡。”说完轻轻一推,将人送回押解队伍。
朱幼薇望着丈夫的侧脸,忽然想起三年前他改良织机时的神情。
同样的月光透过齿轮组的缝隙,在他鼻梁上划出相似的明暗线。
“其实……”她拽了拽陈寒的袖子,“女工们私下都管代金券叫‘娘子钱’。”
陈寒正要接话,前方突然爆发出欢呼。原来是夜市抽奖的档口,有个农妇用代金券抽中了头彩——一架崭新的六锭纺车。
围观人群里,几个穿“巾帼工坊”制式的女工正帮忙组装,螺丝刀在月光下划出银亮的弧。
“瞧见没?”朱幼薇突然掐他胳膊,“第三排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