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几息之后,纪知礼也沉默了。
两人都未言语,只有风吹竹叶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来回荡着。
一碗下肚,纪知礼又给徐平满上,忽然叹了口气。“有些事徐将军想必不知……”
“……”徐平抬起头来,很快又低下,只静静看着碗中的果酒。
“自打回到神京,月华时常会来我这,也不知是否打击太大,她变得郁郁寡欢。”说话间,纪知礼举杯碰了碰,浅浅饮下小口。“你拿火凤营做饵之事她虽有艰辛,却并无责怪。但你迎娶姜云裳,对她而言……”
“……”此话一出,徐平握着酒碗的手缓缓收紧。“有些事……”
“她总说女子亦可为将,李秀宁可以,她也可以……事与愿违啊!”话到此处,纪知礼的语气有些复杂。“当初元武来使……”
“身不由己!”徐平突然打断了对方,眉尾带着不易察觉的抽动。“二公主既然在暗中打理着天香楼,有些事你应当清楚。”
“我明白。”纪知礼低头把玩着杯盏,眼神愈发的复杂。“可月华不明白!无论她性子如何洒脱,也不可能做谁的小妾。就算她点头,父皇也不会点头。
徐将军,你有你的难处,你也有你的政治需求,但她从未想过你会食言。哪怕鲁大人回京,你以正妻之位迎娶姜云裳之事她依旧不愿相信。”
“……”徐平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想要再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见对方如此,纪知礼也是悠悠一叹。“初回神京还好,她只是沉默寡言。得知你与姜云裳结亲后,她再也没笑过……”
话说到这,她自顾自的喝了口酒。“以前的月华是何性子你很清楚,可现在的她……你也看到了。”
徐平低着头,看着碗里的酒液,里面映出他模糊的影子,陌生得像个陌生人。
在他的眼中,要成大业,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从古至今的每一位人杰,有谁不是政治机器,有谁不是沾满血腥。
刘邦为求活命,可以将妻儿舍弃。刘备冠以仁信,却窃取荆州,反攻益州。更遑论朱元璋、杨坚、李世民、刘彻,谁不是心狠手辣,利益为上之辈……
徐平从未觉得自己有错,为了大局,为了胜利,牺牲是必要的,谁都有可能以身犯险,他自己也不例外。
直到此刻,他也是未曾有过动摇。
若言遗憾,有些牺牲会像烙印一样刻在内心最深处,一辈子都疼。
见他脸上神色来回变幻,纪知礼又叹了口气,端起酒碗,对着徐平举了举。“好了!不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