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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灯的光晕在棋盘上晃动,将那些黑白子照得明明灭灭,像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晚风穿过庭院,卷起几片枯树叶,最终落在棋盘之上,又被司徒文轻轻拂去。
夜色早已深沉,神京城内的万家灯火渐渐熄灭,只有王府和司徒府的灯,还亮着。
这回到神京城的第一夜,徐平几乎是彻夜未眠。窗外梆子敲过三更,他仍坐在案前,指尖反复摩挲着一枚古旧配饰。
那是他当年随徐沧巡视燕岭关时一位老卒送的,说是能在乱军中护佑平安,驻守边疆的兵卒几乎人手一块。
现如今,这块配饰的棱角已随时间被徐平磨得无比光滑,只剩下沉甸甸的钝感。……
翌日,天刚蒙蒙亮,宫里的内侍便踏着晨露而来。
朱红宫服在青石板路上晃动,尖细的嗓音划破清晨的寂静。“去通传徐将军,就说陛下在文德殿暖阁候着,让将军梳洗完毕就过去。”
接到管家的禀报,徐平很快便起身,案上的油灯也刚燃尽最后一寸灯芯。
他对着铜镜理了理衣襟,镜中之人的皮肤黝黑,胸口又多了些征战留下的创口。当年那个总爱跟在徐沧身后的少年小子,终究也是被岁月和战火刻上了些许沧桑。
文德殿的暖阁中,地龙烧得正旺,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龙涎香。
隆圣帝背对着门口,正对着一幅巨大的舆图出神,明黄色的常服下摆垂落在铺着锦毯的地面上,像一汪沉静的湖水。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来,即便脸上堆着温和的笑意,眼角的细纹却掩不住疲惫。“徐平来了,久未回京,本该让你在府中休息,朕那么早召你前来,没有怨言吧!”
“皇伯父言重了,侄儿岂敢。”说着,徐平躬身行礼,目光落在书案旁的玉如意上。
那如意的玉柄处有道裂痕,还是当年和纪月华争夺时摔的,没想到纪凌却是一直带在身边吗?还是说……
“随意些,坐吧。”隆圣帝指了指窗边的紫檀木凳,亲自倒了杯热茶递过来。“你率兵前往大梁驻军,已有两年多了吧!徐平啊,你在岳州吃的苦,朕都知道。”
茶盏入手温热,徐平指尖微颤。“承蒙皇伯父厚爱,侄儿岂敢不效死力。至于吃苦,又如何比得上皇伯父日夜为大周操劳……”
“你此番回来歇不了几日,时间宝贵,先不提这个了!”隆圣帝开口打断了徐平,语气也随之一沉“。对了!”几息自己好,他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似乎又轻快了些。“月华前几日还念叨你呢!你这征南大将军难得回京,可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