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握着半截生锈的铁剑,在废墟里寻找食物。
这一次,他要亲手为这道命运线,刻下属于它自己的纹路。
云州城的太阳是红的。
不是朝霞那种暖融融的红,是被血泡透了的、发乌的红,斜斜挂在断墙顶上,把阿七眼前的废墟都染成了一片肮脏的赭石色。
风卷着焦糊味和血腥味灌进喉咙,他弯腰咳嗽时,指尖摸到的是块碎砖。
砖缝里还嵌着半片暗红的布料。
像是哪家姑娘的裙角,如今只剩这点残片黏在血土里。
城破第三天了。
阿七的破棉袄早就被划烂了,露出的胳膊上结着层黑痂。
那是前两日为了抢半块发霉的饼子,被别的流民挠的。
他缩着脖子在瓦砾堆里挪,脚底下时不时踩到圆滚滚的东西,他没有看,只当是被碾碎的瓦罐。
直到手指触到个硬邦邦的布袋。
在一具趴在墙根的尸体底下,布袋被压得变了形,边角渗出些黄澄澄的颗粒。
阿七的心猛地跳起来,他屏住气,用那把捡来的、只剩半截的铁剑撬开尸体的胳膊。
尸体早硬了,脸冲着地面,后心插着支羽箭,箭杆上的狼头纹章还很清晰。
是北狄的兵?还是守城的?
阿七顾不上想。
他拽出布袋,沉甸甸的,解开绳结一看,是小米,黄灿灿的,就是袋口沾着片暗褐的血渍,像朵烂掉的花。
他把脸埋进布袋口,狠狠吸了口气,小米的清香混着血腥味钻进鼻子,让他眼眶有点发烫。
虽然不多,但够他活几天了。
就在这时,一阵“哒哒”声从街口传过来,越来越近,带着地面的震动。
是马蹄声。
阿七的脸瞬间白了一下,他认得这种声音。
他手忙脚乱地把米袋往怀里一塞,铁剑扔在原地也顾不上了,猫着腰钻进旁边半塌的灶台里。
灶台的砖石还留着点余温,似乎是个不错的藏身之所,夜里时候至少比草席要来得更加保暖。
他缩在里面,后背贴着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比马蹄声还响。
马蹄声在不远处停了。
“这鬼地方,连只活物都没了。”一个粗嘎的嗓音响起,带着北地口音,“将军还让搜,搜个屁!”
“别废话,上头说了,壮丁、粮食,有一样算一样。”另一个声音更冷些,“看见活的直接绑了,反抗的……”
后面的话没说,但阿七听见了拔刀的轻响。
他死死咬住嘴唇,把脸埋进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