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扑扑的裤腿,像朵向日葵硬生生开在水泥墙缝里,刺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年少的离别比奥数题还难解。
不到两个月,小嘉柔就被宋阿姨拽上渡轮离开了海川。
她如同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一个春天,时间一过,便匆匆消逝了。
小嘉柔离开的那天,她把冰露矿泉水的瓶盖圈拧成指环往他大拇指上套,塑料锯齿卡在关节处,疼得他眼眶发酸——
“程远哥哥,这样你就被我套牢啦!”
“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程远哥哥,你一定不要忘记我!我会回来娶你的,要是我没回来找你,你就来找我!”
“我家住在光华市长安街32号春晓花园小区!你一定一定一定不能忘了我啊!”
她连说了三个“一定”,意思就是真的很舍不得他。
蝉鸣在某个骤雨初歇的黄昏集体失声。
女孩走后,林程远感觉自己的人生又重新变得暗淡无光,文具盒夹层里的瓶盖圈边缘也开始泛黄。
梅雨季再次来临时。
林程远蹲在楼道角落里数着墙上的向日葵,他总觉得她某天会突然踹开老宅的门,马尾辫上别着新的贝壳发卡说:“走!程远哥哥,我带你去海边抓小螃蟹!”
直到黑色轿车碾碎了满院的落叶,亲生父亲袖口的古龙水呛得他直咳嗽。
“程远,叫爸爸。”男人的眼神泛着冷光,昂贵的腕表磕在方向盘上发出金属脆响。
宋谭突然从堂屋里冲出来阻止,“陆振华!你害死诗媛还不够?现在还要让这孩子回去当你们陆家的傀儡?!”
林程远书包带突然绷断,文具盒散落在泥水里。
他蹲下去捡,却看见亲生父亲锃亮的皮鞋底碾过了那枚瓶盖圈——
林程远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只知道少女送给他的礼物被弄脏了。
最后通牒是在陆家祠堂里下的。
陆振华将亲子鉴定书拍在茶几上,“改姓陆,你就是荣成集团的唯一继承人。”
男人将金笔塞进他的掌心,握着他的手签下了字,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像极了世界崩塌的声响。
自那之后,林程远就变成了陆程远。
什么都变了,他也变了。
二十年后,他无意中看到海川私立中学的新教职员工名单,“许嘉柔”这个名字重新回到了他的视野里。
入职宴上,水晶吊灯晃得人眼晕。
陆程远隔着香槟塔浮动的酒液,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还是那么漂亮,像太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