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手里攥着新签的契约书,脸上映着灶膛里跳动的火光。
老染匠赵四将契约书小心折好,塞进贴身的布袋里。他抬头看向晾布架下站着的朱幼薇,喉头滚动几下,终究没说出话来。倒是他身后的小柱子憋不住,扯着嗓子喊:“郡主,往后真能四个时辰就下工?”
朱幼薇还没答话,周老太爷的拐杖已经敲在青石板上:“白纸黑字写着,还能有假?从今儿起,咱们染坊的规矩就按巾帼工坊的来!”
灶房方向突然飘来炖肉的香气。厨娘端着木盆出来,盆里堆着冒尖的红烧肉。“东家让加的菜,管够!”
工人们轰地围上去。王二媳妇捧着碗不敢动筷,直到看见文娘也夹了块肉,才敢往自家男人碗里扒拉。她边扒边嘟囔:“当家的,这肉闻着像放了糖……”
“放的是蜂蜜。”文娘擦擦手,“松江特产,染工手上容易皴裂,吃了润肺。”
院墙外突然传来嘈杂声。沈掌柜带着五六个布商闯进来,鞋上还沾着泥。他刚要开口,就被晾布架上的新布晃花了眼。那布匹在火把映照下泛着流水般的纹路,竟比白日看着更精致。
“周老,您这布……”沈掌柜的嗓子发干。
老太爷捋须一笑:“按巾帼工坊的新方子染的,一匹抵过去三匹价。”
布商们互相使着眼色。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郡主,咱们这些没加盟的工坊,能不能也请位女先生教孩子?”
朱幼薇看向文娘。文娘会意,从袖中掏出名册:“巾帼义学收学生不分工坊,但有一条——爹娘得签契约,保证不叫孩子辍学做工。”
沈掌柜急得跺脚:“可我们没加盟,哪来的契约?”
“现在签也不迟。”陈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身后跟着两个书吏,手里捧着厚厚一摞文书,“加盟工坊的预支银子,可以拿来改建寝舍。”
布商们一拥而上。有人抢过文书就按手印,有人拉着书吏问东问西。染工们端着饭碗看热闹,不知谁噗嗤笑了声:“早这般痛快多好!”
更夫敲过二更时,运河边还有人在奔走相告。卖炊饼的张婆子被吵醒,推开窗子骂:“大半夜的嚎什么丧?”
“张家婶子!”码头力工吴老二在楼下喊,“巾帼工坊要开纺织学堂,女娃儿也能学手艺!”
张婆子的骂声卡在喉咙里。她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孙女,突然抓起衣裳往楼下跑:“等等!我孙女今年八岁……”
晨雾未散,松江府衙前的告示栏又贴了新榜。穿长衫的秀才摇头晃脑地念:“巾帼工坊辖下各厂,即日起施行《工匠新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