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刚敲过三响,金陵巾帼工坊的织机声比往日更早响起。张婶攥着梭子的手青筋凸起,线轴在织机上拉出紧绷的弧度。院子里挤满了提前上工的女工,连识字班的姑娘们都红着眼睛站在织机旁。
“都听说了吧?”管事王娘子把杭州传来的信拍在案上,粗陶茶碗震得叮当响,“咱们姐妹在杭州让人逼得跳了河!”
角落里传来压抑的啜泣。小织娘春杏突然扯断线头:“我娘今早拦着不让出门,说怕我步了刘家妹子的后路。”
“放屁!”张婶一梭子砸在机杼上,震得木架嗡嗡响,“咱们织一匹布顶他们男人种三亩地,凭啥要躲?”
院门外传来嘈杂声。几个穿长衫的书生指指点点,领头的举着本《女诫》正要开口,王娘子抄起浆纱的铜盆咣当砸在门槛上。碎瓷片溅到书生脚边,吓得他们连退三步。
“看清楚了!”王娘子扯开刚下机的布匹,阳光下经纬间暗纹流转,“这是送往乌斯藏的订单,用的物理院新方子,浸了雪水都不褪色。有闲工夫嚼舌根,不如去码头看看咱们的货船排到哪了!”
工坊后巷忽然传来马蹄声。陈寒勒马时带起一蓬尘土,身后跟着两辆满载棉纱的马车。他扫了眼噤声的书生们,解下腰间牙牌扔给护卫:“去告诉国子监祭酒,再有人来工坊生事,明日早朝我便请太子问问,是谁在阻挠朝廷税源。”
日头渐高时,工坊库房已经堆满新织的布匹。张婶抹了把汗,突然按住春杏发抖的手:“丫头,怕就回家。”
春杏摇头,把线头咬得更紧:“我爹说要是今天挣不到三十文,晚上就锁门。”她忽然抬高声音,“可咱们组刚才核过数,按新织机速度,日落前我能织出五十文的料子!”
这话像火星子溅进油锅。女工们闷头穿梭子的节奏更快了,线轴转成一片模糊的白影。午时刚过,第一辆来拉货的马车就堵在了巷口——比往常早了整整两个时辰。
陈寒站在阁楼上看着这一切,手里捏着刚到的杭州密报。朱幼薇在信上说,那溺死的姑娘脚踝有麻绳勒痕,停尸房还搜出徐记布庄给的二十两银票。他折起信纸时,发现自己的手指在抖。
“陈大人。”王娘子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捧着刚登记的出货单,“今天上午的产量,比昨天多了两成。”她顿了顿,“姐妹们都憋着劲呢。”
暮色染红龙江码头时,十艘挂着巾帼旗的货船正在装船。力工们扛着包小跑,账房先生的算盘珠子响得像暴雨。一个戴方巾的商人挤到最前面,举着银票喊:“再加五百匹!我们泉州愿意每匹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