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缓缓驶过文德桥洞,阴影笼罩的刹那,女工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桥墩上刻着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在黑暗中模糊不清,而船头灯笼照亮的河面上,无数荷花灯正载着算式顺流而下。
“我敬这世道。”刘嬷嬷颤巍巍地站起来,老树皮似的手紧攥着案几边缘,“敬它终于肯给我们这些寡妇.”酒碗在她手中摇晃,泼出的液体在青衫上洇开深色痕迹,“一条活路。”
更远处,物理院的灯火通宵不灭。
年轻学子们趴在窗台上,看女工们用炭笔在青砖地面验算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像无数细密的经线,正织就一张看不见的网。
夜半的梆子声传来时,画舫已泊在巾帼工坊的码头边。
小桃第一个跳上岸,蓝头巾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转身伸手去扶刘嬷嬷,老妇人却摆摆手,自己撑着船舷稳稳落地。
“明日还要验收新织机。”朱幼薇替醉倒的丈夫拢了拢衣襟,对女工们笑道,“谁若是迟到”银剪在指尖转了个圈,“就罚她算清整缸靛蓝染料的配比。”
哄笑声中,不知是谁先哼起了北疆小调。
粗粝的嗓音混着秦淮河的波声,惊醒了柳梢头沉睡的麻雀。
那些鸟儿扑棱棱飞向月亮时,地上的人影正连成一片,分不清谁是皇子谁是织女。
只有河心那盏写着“7x8=56”的荷花灯,还在固执地漂向更远的地方。
夕阳的余晖彻底沉入秦淮河底,河面上最后一缕金红也被夜色吞没。
陈寒站在画舫甲板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的冰裂纹,身后传来女工们收拾杯盘的轻响。
“国公爷——”李贞从岸上疾步走来,狼牙棒上挂着的麻绳还在滴水,“五城兵马司刚截住三拨人,都在往河里扔写满酸诗的木板。”
陈寒眉头微皱。那些木板他方才就看见了——顺着水流漂来的柏木板上,用朱砂歪歪扭扭写着“牝鸡司晨”“妇道沦丧”之类的字句,有几块还被刻意雕成了纺锤形状。
岸边的灯笼暗了几盏。几个穿长衫的身影躲在柳树后,对着登岸的女工指指点点。有个蓄山羊胡的老者故意提高声量:“成何体统!良家女子竟与男子同船饮酒,简直——”
“简直什么?”小桃转身,蓝头巾被河风吹得猎猎作响。她指尖夹着块琉璃骰子,在灯笼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老丈莫非忘了?上月贵府老夫人做寿,用的正是我们巾帼工坊织的万字不断头锦缎!”
树丛里顿时一阵骚动。刘嬷嬷颤巍巍地上前两步,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