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忽然从袖中抖出卷皱巴巴的纸,展开竟是张染坊的进货单——阿拉伯数字旁密密麻麻标着朱批,最新一条写着“叁日后交货”的“叁”字被狠狠划掉,改写了个略显生硬的“3”。
“刘世叔家的账房昨夜闹出的笑话。”太子殿下蘸着酒水在桌面画了个圈,“那老先生把‘3.5’看成‘三又五’,硬说染坊进了三石五斗靛蓝。”
他指尖在圈里添了几道波纹,“气得刘家公子当场摔了砚台,嚷着要送他去巾帼工坊学算学。”
晚风送来糖醋鱼的酸甜气息。
陈寒舀了勺刚呈上的蟹粉豆腐,嫩白的豆花上缀着金黄油亮的蟹黄。“要说活学活用,还得看徐家。”
他吹散热气,“今早他们账房用‘1’和‘7’拼出个织机图样,说是要申请什么‘数字纹’的独家印鉴。”
朱标的银箸尖在豆腐上顿了顿,挑起的蟹黄丝拉得老长。
“那帮奸商!”他忽然失笑,“昨日还骂阿拉伯数字是蛮夷鬼画符,今日倒惦记起专利来了。”
豆腐在口中化开的鲜甜里,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物理院那帮丫头更绝——听说她们用‘π’的符号设计出新织机的齿轮?”
酒过三巡,月光已爬上窗棂。
陈寒解开领口盘扣,拎起坛新开的绍兴黄晃了晃:“岳父可知道老郑头最近迷上什么?”
他斟酒时故意让酒液拉出细长的银线,“每晚让孙子教他背乘法口诀,背错一句就罚写十个‘8’字。”
“难怪他这几日奏章字迹发飘!”朱标拍腿大笑,震得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笑声未歇,忽听得窗外有窸窣动静几个小太监正扒着窗棂偷看,最年幼的那个手里还攥着本《算法统宗》。
陈寒推开雕花窗,夜风裹着桂花香扑面而来。
他变戏法似的摸出把铜钱撒出去,钱币落地时竟排成个规整的“9”字。
“去告诉御膳总管,再添道西湖醋鱼。”他转头对朱标眨眨眼,“要选三斤二两的草鱼——记得用新式秤!”
小太监们哄笑着散去后,朱标忽然正色:“说真的,你当初怎么想到用代金券废料染布?”
他指尖轻叩盏沿,“那日玄武湖畔,父皇盯着虹彩布的眼神,活像见了撒豆成兵的仙术。”
月光在酒面上碎成粼粼的银片。陈寒想起那锅沸腾的浆水,想起朱幼薇发间沾着的纸浆碎屑。“是巾帼工坊的刘嬷嬷先发现的。”
他夹了块新上的醋鱼,鱼肉在筷尖颤巍巍地抖,“她说废料煮出的水浆洗衣裳特别鲜亮,小桃那丫头便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