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推着蒙布的木架进来。掀开罩布的刹那,满朝哗然——架上竟是用琉璃片层层夹着的民间借据,每张旁侧都贴着对应的阿拉伯数字译本。
“诸位请看这张。”陈寒用银镊子夹起张泛黄的借条,“洪武三年,宛平农户王五借粮‘壹石’,债主在‘壹’字上添‘亅’改作‘五石’。”他翻转琉璃片,裂纹在“壹”字折笔处清晰可见,“但若当初用‘1’字——”镊子又挑起旁边的数字译本,“添笔成‘7’或‘9’都会破坏原字弧度。”
阳光突然穿透云层,将琉璃片照得如同火浣布。朱标眯起眼,看见光影在郑清卓脸上投下细密的数字纹路——这位老臣今晨还偷偷用新数字核对了自家账本。
“老臣还有一虑。”大理寺卿周慎拄着鸠杖出列,“刑部历年所接讼状,因‘拾’改‘佰’、‘仟’改‘萬’引发的田产纠纷不下百起。”枯瘦的手指突然指向木架最下层,“可若百姓都用‘10’‘100’记数,孩童也能在‘1’后添‘0’!”
殿角传来算盘珠子的噼啪声。众人回头,只见朱高炽捧着铜制算盘走来,胖乎乎的手指在“100”档位一拨:“周世伯请看,物理院新制的算盘每档都有定位珠。”他翻转算盘,底部暗格弹出枚铜制火印,“凡过百之数必盖此印,添‘0’即露伪。”
争论间,忽听得殿外传来女子清亮的诵读声。史官探头望去,竟是十几个巾帼工坊的女工捧着《千字文》与《算法统宗》站在丹墀下。为首的刘嬷嬷高举沙盘,盘上“100”的字迹用朱砂掺铁粉写成,在夕阳下泛着金属光泽。
“启禀殿下!”老嬷嬷的声音惊飞檐下麻雀,“老婆子今早带姑娘们去南市买纱线,布商想在‘10两’后添‘0’,被这铁粉字烫了手!”她颤巍巍呈上沙盘,盘底还粘着半片烧焦的指甲——分明是企图篡改者的。
朱标忽然离座,蟒纹靴踏过满地的光影。他拾起沙盘仔细端详,指腹抚过“100”的笔画转折处:“周卿,你掌刑狱多年,可曾见过用烙铁伪造的借据?”
老寺卿的鸠杖“咚”地杵在地上。他想起去岁判的桐城案——那个被债主用烧红的簪子篡改“柒”字的佃农,临终前还攥着半张焦糊的契纸。
暮鼓声从玄武门方向传来,惊醒了沉思的众臣。陈寒趁机展开卷轴:“这是应天府试行新数字半月的成效。民间契约纠纷减少六成,税吏核账效率提升四倍。”他忽然压低声音,“最妙的是——那些专靠篡改契书吃饭的讼棍,如今都改行去物理院学防伪术了。”
笑声如涟漪般在殿内扩散。刘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