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从袖中抖出张盖有户部大印的公文,“自去岁清丈田亩起,新式账册已试行半年。知道省了多少笔墨钱么?”
他指尖在末尾的“节约纸张六千三百张”上重重一敲。
勋贵子弟们哗然。朱允熥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本蓝皮册子:“上月在物理院学的‘小数记法’,用在调齿轮比上倒是方便……”
“正是此理!”陈寒接过册子,翻到某页突然高举,“你们改良纺车时,知道用‘3.5比1’的传动比省力;怎么记工料时,偏要写‘三又二分’?”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
阳光穿透云层,将石板上的数字照得发亮。朱济喜盯着那组“3.5”,突然抓过炭笔在旁边写下“叁又贰分”,墨迹因用力过猛而晕开。
“蠢不蠢?”他自嘲地抹了把脸,“我爹庄子上的账房,上月还因把‘贰佰’抄成‘叁佰’挨了板子。”
物理院的学生趁机抬上几块沙盘。
陈寒挽起袖子,用木棍在细沙上划出“0”到“9”:“今日不教纺机,先教你们怎么把工料账算明白——小桃!”
人群中的少女工应声出列,从荷包里倒出几颗乌木算珠,在沙盘上排出“7.8x2”的算式。
“巾帼工坊的女工,如今人人会算这个。”陈寒的声音随着木棍划出的数字传开,“知道为什么改良纺车在她们手里比你们用得溜吗?”
他忽然掀开身旁纺车的底板,露出内侧用白漆标着的“经线张力:3.2”、“纬线密度:4.5”——全是阿拉伯数字。
“因为她们肯学新东西。”陈寒的棍尖重重戳在沙盘上,“而你们——”
目光扫过勋贵子弟们腰间的玉带和锦囊,“连自己庄子上的收成账都算不清,还谈什么经世济民?”
朱高炽的算盘“啪嗒”落地。
陈寒指尖的炭笔在青石板上划出最后一道数字时,露珠正顺着笔痕滚落成珠串。
他抬头看向围拢的女工们,那些皲裂的手指间还沾着昨夜纺纱留下的棉絮。
“看好了——”陈寒突然抓起刘嬷嬷的算盘往地上一摔,檀木珠子蹦跳着滚到小桃脚边。
在众人惊呼声中,他蘸着露水在石板写下“7”,又迅速在旁边排出七颗算珠,“这个弯钩像不像你们缠纱线的动作?”
女工们愣神的功夫,朱幼薇已拎着裙摆蹲下身。
她拾起两颗算珠摆在“3”的凹槽里,突然用银剪在青石上划了道斜杠:“记清楚了,织一匹上等缎要三又四分之一斤纱,这么写——”
剪尖在沙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