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元文都身为洛阳重臣,素与大王无涉,今忽以乞援之词,许以尊位,而贸然呈信大王,其背后洛阳情势之危迫,不言而喻。非洛阳危在旦夕,他断不会呈此信与大王。”
于志宁分析过元文都呈递此信背后的原因,说出了他的建议,“故臣愚见,大王若欲采裴公之策,需当机立断!稍有蹉跎,恐洛阳已失,此策即成泡影。更恐打草惊蛇,反使李密警觉。”
李善道摸着短髭,深深地看了看于志宁。
表面上,于志宁说魏征等策“老成谋国”,都是好策,却辨其话意,分明也是赞成裴矩之策。当只是因他与魏征的关系,非裴矩可比,是故他不便明言,而将己意婉转禀出。
诸臣的意见,各皆禀明。
堂内再归安静,
秋光从堂外投入,映於诸人面上,斑驳陆离,尽是思虑重重之色。
魏征之坐观虎斗,裴矩之务实借力,李靖之稳扎稳打,屈突通之果决锐进,于志宁之审时度势,皆各有其可用之处。凉风吹透窗隙,仿佛捎来洛阳城外正在鏖战的战场上的硝烟血气。
李善道端坐主位,指尖轻叩紫檀木案面,将魏征、裴矩等不同的建议,综合考量,反复权衡。
思之良久,饶以素来决断,面对此错综复杂之局,亦感踌躇。
他目光扫过堂下诸臣,若择裴矩、屈突通之策,虽冒险却或能一举定乾坤;若依魏征、李靖之计,虽稳妥却恐错失良机,他终是暂难抉择,便说道:“公等诸议,皆有可取。容我再虑。”
……
夜色深沉,霜华铺地。
到徐兰寝殿时,徐兰已在殿门外迎候,着一身素雅鹅黄宫装,罩银鼠坎肩,云鬟轻挽,素银步摇微晃,手捧热气腾腾的羹盏。她容颜清丽,眸光温婉,盛满了关切。
“阿奴,夜深风凉,怎在此等候?”
徐兰说道:“敢禀大王,贱妾闻大王夜深,犹在前殿处理政务,特备下燕窝羹一碗,正待遣婢呈献。不意大王车驾已至。”俏生生呈上燕窝羹,“请大王驱散些寒意。”
瞧见李善道虽笑着,神情间如有心事,她柔声问道:“大王眉结难舒,可是遇棘手之事?”
“知我者,卿也。”熟悉的兰芷清香,似乎稍微驱散了有关魏征、裴矩等人建议,该如何选择的为难,李善道乃将洛阳来信与殿中争议,简述与她知道。
徐兰一边从李善道入寝室,一边静听。
未有言语,只入室内后,她拿起银匙,轻轻搅动汤羹。
李善道见她若有所思,问道:“阿奴,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