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铜色的皮肤上汗珠流动,干瘪的嘴唇带着几道血痕。
“天太热了!”
李景隆没有理会身后,捧着凉茶的李小歪,而是对身侧,身材佝偻憔悴至极双眼都是血丝的荥阳知县王道忠说道,“如今堤上的民夫,大多是灾民之中的青壮,这么多天都风餐露宿的。再这么干下去,容易闹出病来!一旦有病,难以控制.....要不,就晚上干!”
也不能说洪洞县无好人,大明朝没好官。这王道忠在李景隆看来就是难得的好官。
荥阳被黄河跟贾鲁河夹在当间,西望洛阳,东接郑州。且处在黄河中下游的分界线上,历来都是水灾受灾最重的地方。
可当黄河决堤天灾不可地方抵挡之时,这名王知县可没像其他州县的官员那样,放任治下的百姓弃家逃难。而是组织百姓军民,携带粮食,躲在了荥阳的丘陵地区。
大水一过,水势稍平之后,又带着百姓开始修筑河堤,抢救财物,疏通道路,再向开封洛阳报灾。
王道忠五旬年纪,身上的官服皱巴巴的,没有任何当官的威风可言,头上的乌纱开了线,且一边的帽翅还断了。
“晚上干,更容易出事!”
他正色道,“乌漆嘛黑的,难以约束!”说着,他顿了顿,“下官知道公爷您体恤百姓,可是.....哎!”说到此处,他重重叹息,看向堤坝上那些赤裸上身的民夫,“生于斯长于斯,这就是他们的命!”
“如今,我等官员,要考虑的是大局!早日堵上堤坝,早日恢复农耕.....”
王道忠又道,“至于些许百姓累死病死.....只能说遗憾啦!公爷您也别太....忧心,这都是他们的命,都是没办法的事!”
闻言,李景隆轻轻在他肩头一拍,“老王,本公已在给皇上的奏折之中保举你了!灾情一过,一个洛阳知府是跑不了的!”
“做官,下官早没了心思了!”
王道忠摇头苦笑,“下官十六岁就考了前朝的贡生,若是要愿意做官,何至于知天命的年纪还是个县令?乱世,下官救不了。如今治世,下官想着...呵呵,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总要为百姓做点什么!”
“明日我要走,去鲁西巡查!”
李景隆叹口气,“你这边还缺什么?”
“粮.....盐....油...”
王道忠掰着手指头,正色道,“还有人!”
“人?你还要民夫?”李景隆正色道。
“是!”王道忠咬牙,“从洪武八年开始,荥阳受灾已经是...第三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