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脸上仍挂着刻薄笑意的佳丽。目光平静如水,却像淬了冰,直直地刺过去。她开口了,声音清亮,字正腔圆,用的是比她们地道得多的西关腔粤语:
“讲完了?踩低别人抬高自己,踩完还要拉帮结派?果然好家教。”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穿透力,瞬间让整个更衣室都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过来,或惊愕,或心虚,或看戏。
那几个带头起哄的佳丽——阿may、cindy,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柳茹梦。
柳茹梦向前一步,目光扫过她们那张描画精致的脸:
“你们刚才口口声声‘北姑’、‘大陆佬’叫得很过瘾?那我倒要问问,你们祖上三代,哪个不是从大陆来的?是潮州?是客家?还是顺德?只不过你们父辈、祖辈早几年十几年来港岛做工、揾食罢了!你们身上流的,难道不是大陆的血?”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打在每个人心上:
“我不觉得我从大陆来有什么可耻。大陆今天是不富,我们承认。可我们的人民穷得有骨气!打美国,打苏联,世界上最强的两个国家,我们都没低头!知道什么是国格,什么是尊严吗?”
她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带着一种让那几个女孩感到刺痛的鄙夷:
“而你们呢?你们港岛人觉得天生高人一等?睁开眼看看!脚底下这块土地是谁的?是中国的!现在却被英国鬼佬殖民着!在这港岛,警司是鬼佬,法官是鬼佬,所有的高位都是鬼佬!你们每天坐天星小轮,看他们高高在上,坐头等舱,住山顶独立屋,生下来就觉得我们中国人低他们几等!连自己走路都习惯性给人让路,说话不敢大声,见着鬼佬就膝盖发软!你们,难道从不觉得羞耻?!从不觉得羞愤吗?!”
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撕开了某种心照不宣的精致面纱。更衣室里落针可闻。那些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佳丽们,此刻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一个个脸色涨红或发白,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无人敢再与之对视。那句“羞耻”、“羞愤”的质问,像无形的鞭子抽打在心坎上。
柳茹梦冷冷地扫视一圈,不再看那群哑口无言、羞愧低头的佳丽。她利落地拿起毛巾和个人物品,头也不回地走向更衣室尽头的淋浴间。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沉寂的空间里异常清晰,每一步都带着决然和不容侵犯的气势。
冰凉的水冲刷下来,带走泳池的氯气,却带不走心头的冷意。
柳茹梦闭上眼睛,任由水花拍打在脸上。刚才的一幕幕在脑中回放。她知道,那番话必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