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说话,只是背靠着一块冰凉的墓碑,仰头望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
脑海中那些翻腾的血色画面,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空虚。
不是那种令人恐慌的空虚,而是一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轻鬆。
他没有抗拒这股倦意,眼皮越来越重,最终,在这片埋葬着无数英烈的山坡上,在清冷的月光和淡淡的酒气中,他沉沉睡去。
这一次,没有噩梦。
没有枪炮声,没有血腥味,没有垂死的哀嚎。
他的睡眠深沉而安稳,呼吸均匀,眉头舒展,仿佛一个终于找到归宿的、疲惫不堪的旅人。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天际,驱散山间的薄雾,林川才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恍惚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随即,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披着一件厚重的、洗得发白的军大衣。
大衣很旧,颜色已经褪得发白,肘部甚至打着整齐的补丁,但很干净,带着一股阳光晒过后的味道和淡淡的烟草气息。
一股暖意从大衣上传来,驱散了山间清晨的寒意。
他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墓园依旧宁静,只有早起的鸟儿在枝头鸣叫。
不远处,他看到老班长正慢悠悠地从山下走来,手里依旧拿着他那根钓竿,仿佛只是例行晨练路过。
看到林川醒来,老班长脸上露出平和的笑容,冲他点了点头,没有走过来,也没有询问,只是如同往常一样,走向了他的池塘。
林川瞬间明白了。
这件军大衣,定然是三位老者中的一位,在他熟睡时悄悄为他披上的。
他们知道他来了这里,他们没有打扰,只是用这种无声的方式,给予了他一份守护和温暖。
他低头看着身上的军大衣,用手轻轻抚摸着那粗糙的布料和整齐的补丁,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这不仅仅是一件御寒的衣物,更像是一种认可,一种传承,一种无声的告慰——
你依旧是我们中的一员,你依旧被守护着。
他站起身,将白酒瓶盖拧好,把酒瓶放在墓碑前,然后郑重地将军大衣折叠好,抱在怀里。
深吸了一口清晨凛冽而清新的空气,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心灵都像是被洗涤过一般。
虽然问题远未解决,心魔依然潜伏,但这一次,他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平静与力量。
这是他离开东京后,睡得最深沉、最安稳的一夜。
没有药物,没有强制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