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正门外,闻讯赶来的清河县百姓越聚越多,对着这十日拔地而起、闻所未闻的“医馆”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季如歌站在回春堂最高的阁楼窗前,玄色大氅的领口竖起。她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看着侧门处又一辆铁皮车停下,新的伤员被抬上带轮矮榻,平稳送入。
她的目光掠过悬瓶廊那纵横交错的琉璃管,掠过金针房透出的雪亮光芒,最后落在自己指尖。指尖冰凉。窗外,寒风卷过新铺的青石瓦顶,发出呜咽般的哨音。
回春堂乌木金匾下,聚的人比开业那日更多。青石板铺的院坝扫得溜光,泼水冻成了冰壳子。人们袖着手,跺着脚,呵出的白气在惨白日头下迅速消散。眼神黏在正门两侧新贴的几张韧皮大纸上。
纸是官府告示用的厚韧皮,墨是新研的浓墨。左边一张,顶头三个大字:“药价例”。下面密密麻麻,小楷列得整整齐齐:“清创裹伤(小):白布一尺,硫磺皂水净洗,药棉止血散敷裹——十文。”
“清创裹伤(大):白布三尺,净洗,止血散,续筋膏初敷——五十文。”
“正骨续筋(单处):麻沸散一碗,断骨重接,续筋膏厚敷,硬木夹板固定——三百文。”
“悬瓶滴注(日):续筋汤/清瘟汤/补气汤(择一),琉璃管针,一日量——八十文。”
“诊金(初判):二十文。”
“煎药(剂):五文。”
……
每一种后面,都跟着刺目的钱数。字大,清晰,在寒风中纹丝不动。
人群里嗡地炸开锅。
“正骨续筋…三百文?!我的老天爷!黑石城陈记药铺,没五两银子下不来!”
“悬瓶滴注…那瓶子…一天就要八十文?!”
“贵!真贵!看个伤,家底都得掏空!”
议论声像滚开的油锅。惊疑、畏惧、失望,在浑浊的眼里翻滚。几个衣衫褴褛、明显是矿工家眷的妇人,看着“三百文”、“八十文”那些刺目的字,脸色灰败,抱着怀里的孩子,悄悄往后缩。
右边一张告示更大,字也更粗犷:“工役医药章程”。
“凡季氏辖下矿场、工坊、车行、货栈、商号之工役,于季氏医馆(黑石、清河回春堂)治伤疗病,诊金、药资、饭食,季氏支应,分文不取。”
“工役之父母妻儿,同馆诊病,药资半偿(注:凭工牌及户册核验)。”
“非季氏工役者,照价例付资,童叟无欺,不增分文。”
告示底下,盖着仓场司鲜红的大印和季氏货栈乌黑的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