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你做甚!”汉子拍了下大腿,从怀里小心摸出比婴孩脸还大,上面洒满芝麻的烧饼,他拿出来的时候就能闻到浓郁的芝麻香还有椒盐的味道。
这饼子一露出来,周围几双原本无神的眼睛瞬间像饿狼般盯了过来,喉头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汉子把饼子凑到鼻子下,用力嗅了嗅,做出陶醉的样子:“瞧见没!这是芝麻椒盐烧饼,在北境,这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也就赶活的时候,哪来垫吧几口!”
他迅速把饼子塞回怀里,无视那些骤然黯淡下去、充满失望和贪婪的目光。
“北边…不是更冷么?听说…冻掉手指头是常事…”另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抱着膝盖,声音虚弱地插了一句,带着深深的疑虑。
汉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还算齐整的黄牙:“那是老黄历了!如今北境那边出现了很厉害的季村长,别看是个女子,但却是比男子还要厉害的多。”
他神秘地压低声音,“一种新式寒衣!穿上它,在雪地里打滚都不怕!暖得很!比咱们青州城裹的破棉絮强百倍!不然,我们哥几个能这么利索来回跑?”他扯了扯自己厚实的靛蓝棉袍下摆。
“那…那过去…路上咋办?”冻疮脸的年轻人追问,眼神里燃起一丝微弱的火苗。
“这你甭操心!”汉子胸脯一挺,“我们自有法子!选好路线,避开风口,备好干粮。只要跟紧了,保你冻不着饿不着!到了北境,立刻就能上工,就有热乎饭吃,有暖和地方睡!总比窝在这里等死强!”
窝棚里一片死寂,只有寒风穿过破席缝隙的呜咽。几个男人互相看了看,眼神复杂地交织着绝望、怀疑,还有一丝被那“管饱”、“暖和地方”点燃的、微弱的求生渴望。冻疮脸的年轻人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哑着嗓子问:“那…那要啥…代价?”
汉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代价?就是你的力气!去了,签个身契,给北境效力五年!五年之后,是走是留随你!这五年里,管吃管住,年底还有工钱!比你去京城给人扛大包、当牛做马还强!”他目光扫过众人,“想走的,天亮前,到土地庙后头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底下等着!过时不候!”
夜色浓稠如墨。土地庙后,那棵虬枝盘结的歪脖子老槐树,在寒风里伸展着光秃秃的枝桠,像一只狰狞的鬼爪。黑暗里,影影绰绰的人影无声地聚集过来。
有拖家带口的,男人背着包袱,女人怀里抱着昏睡的孩子;有孤身一人的,佝偻着背,手里紧紧攥着根充当拐棍的木棍。
一张张脸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更加惨白枯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