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们狐疑的目光在冻梨和棉衣上打转。
“还有那些人,”阿古拉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可汗,不是软骨头。”他的目光投向角落肖像宁婉儿的中原女子,她依旧安静地缝补着,火光在她柔和的侧脸上跳跃。
“我们帮一个挖渠的老汉搬石头,”阿古拉缓缓道,“他叫赵老蔫。他婆娘……一年前,因为偷了一把喂牲口的糠,被吊死在村口树上。他就蹲在树下看着,三天三夜,眼都直了。”
阿古拉的声音有些涩,“可他现在,挖渠修墙,比谁都卖力。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垒,像在垒他自己的命。”他想起赵老蔫布满泥灰、沉默专注的脸。
“村口站岗的刀疤脸,叫铁塔。”阿古拉继续道,目光扫过帐内几个以勇武自傲的老勇士,“以前是北境一霸,手上沾的血不比咱们少,力气能扳断牛角。季头儿——就是那个带我们泡汤的女首领——当众把他放倒了三次。”
他顿了顿,强调,“三次!现在,他守着村口,眼神比鹰还利。他守的,是他分到的地和身后婆娘娃儿的暖炕。”
“还有那些娃崽子,”巴图忍不住插嘴,声音带着惊奇,“摔倒了,蹭破点皮,别的娃儿不是笑话,是跑过去拉起来,拍灰,递水!像……像一窝亲生的狼崽!”他努力用草原的比喻去理解那种陌生的情谊。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火塘噼啪作响。老勇士们脸上的讥讽和轻蔑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困惑。
热水泡澡,透明的神墙,冻梨……这些东西离他们的认知太远。但阿古拉口中那个饿死婆娘后沉默垒石的老汉,那个被当众打倒三次后甘心守门的悍匪,那些互相搀扶的孩童……这些,却隐隐触动了他们心底某些坚硬的东西。
草原崇尚力量,也敬畏坚韧的生命力。赵老蔫的沉默和铁塔的守护,透出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在瓦砾堆里也要挣扎着站起来的强悍,一种守护自己“窝”的悍勇。这与他们理解的“软弱”截然不同。
阿古拉的目光最终落回扎鲁可汗身上,也扫过他身边安静如水的中原女子身上。
他想起水上乐园玻璃墙内,宁婉儿坐在耶律齐可汗身侧水帘下闭目放松的神情,那是在草原从未有过的安宁。他粗糙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似乎想挤出个笑容,最终只是深深地低下头,右手重重按在左胸心脏的位置,行了一个比来时更加深沉、更加郑重的草原礼。
“可汗,”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沉重的马蹄踏在冻土上,字字清晰,“我们……错了。”
他抬起头,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