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钱对于安南钢铁厂来说,还是杯水车薪啊,本来是打算存在银行的,不过时间来不及。
我和蒋红是跟着两车货回来的,妈的,路上太危险了,遭遇好几拨村匪路霸。蒋红那把枪一直带在身上的,拿出了好几回。”
杨锦文问道:“那你打算今后怎么办?”
“今儿晚上就要走,深市那边还有很多事情呢。”
“那你回来是干啥的呢?”
“我在那边老是睡不好,还梦游,半夜醒来到处找你妈的遗像,一直没睡个好觉。
我琢磨着,把你妈遗像带过去,就放在我卧室里,我也能看看她。”
杨锦文看向母亲的遗像,那是她年轻时候的黑白照片。
要说容貌,杨大川那些个‘女朋友’完全比不上她。
而且,杨锦文小时候听爷爷奶奶说过,母亲在杨大川最困难的时候跟了他,艰苦朴素过一阵子。
她从来没有说过杨大川一句不好,半点抱怨都没有,只是笑,再艰苦再困难,她都笑。
杨大川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但只要看见她笑,他的怒火和压力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也一直在杨锦文耳朵前念叨着,哪怕他母亲骂过他一次,或者是背地里说过一句他不好,他也不会守身如玉到现在。
杨大川对发妻念念不忘。
杨锦文同样是对母亲念念不忘。
两个男人坐在餐椅里,隔着饭桌,互相点了一支烟,沉默了片刻后。
杨大川问道:“你工作咋样?”
“挺好的。”
“挺好的是多好?”
“就那样。”
杨大川看看儿子的脸,又看了看他穿的衣服,骂道:“这么冷的天,你毛衣都没穿?就穿两件外套?”
“我就是回来拿衣服的,我妈以前给我织的毛衣,放哪里了?”
“柜子里,跟我的放在一起的。
要是觉得毛衣穿不下了,你穿我的,我爷俩身高差不多,你妈过世前忙活了大半年,织了二十件毛衣,你十件,我十件,到最后,她拿毛衣针那两只手,全是冻疮。”
杨锦文垂下头来:“妈是冬天去世的嘛。”
“80年12月20日,就是今天。”
“嗯。”杨锦文哽咽了一声。
随后,他抹了抹眼角,抬起头来,清了清喉咙,问道:“你刚说,今天晚上就要急着走?”
“是。”
“那这些钱呢。”
“一会儿你跟我出去一趟,存你的名下。”
“不去看爷爷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