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缠绵于病榻的源义持总会想起第一次见到李显穆的那个上午,那一日风和日丽,天日微醺,北海道的寒风还不曾吹过京都,艺伎的腰肢纤软,他二十三岁,正年轻。
这是李显穆第一次见到别国君主,不是那些人口不足十万的小部落,而是千万人口的中等大国君主。
源义持在瞧着李显穆,第一眼就只觉尊贵,眉眼如天日,从上到下的姿态无一不彰显着尊贵,比那些腐朽的公卿强无数倍。
源义持长相很普通,但双臂瞧着很有力,带着武士阶层特有的谦恭与狂野,踏着中原早已淘汰的木屐,带着高冠。
收回视线,李显穆拱手作揖肃然道:“大明外臣李显穆参见日本王殿下。”
“李君请坐。”
李显穆知道日本奉行古代中国的跪坐礼,但问题是中国的跪坐礼屁股下面是有支撑的,可日本是真跪坐,于是一坐一个罗圈腿。
秉持着入乡随俗,李显穆于下首跪坐,再次拱手道:“我朝皇帝陛下亲切询问日本国境遇,身为宗主,若殿下有难,可往我朝求助。”
虽然双方都知道李显穆此行是为了什么,但该有的寒暄总是要过一遍,源义持口中谢过皇帝后,微微叹了口气。
“李君有话便直言吧,本王会尽量协助李君。”
李显穆闻言眼神立刻肃然起来,“外臣此番前来日本,的确有事对殿下相求,可亦是为襄助殿下而来。”
襄助我?
源义持闻言顿时有些茫然,“李君此言何意啊?本王并未对大朝有何相求之处。”
“殿下熟知中原文化,想必知道什么叫做未雨绸缪,我朝经过安南国事后,便对藩国内务更加尽心。
当初我朝钦封的安南国王被权臣弑杀,甚至伪造了文书说上一任国王传位给他,导致我朝被蒙骗,竟然册封了乱臣贼子为王。”
源义持更懵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李君难道是说本王会被弑杀吗?那李君实在是多虑了。”
李显穆从容道:“据外臣所知,殿下不是日本第一任征夷大将军,在室町前还有诸时代,臣下过强,殿下难道不为之忧心吗?
倘若殿下真不担心,为何明明愿意和我大明通商贸易,却听从那些老臣之言,闭关自守呢?”
一句话戳到源义持痛处,让他顿时变了脸色,“这是我日本之内的事务,就不劳烦李君了。”
“镰仓源氏经历了三代,而后是藤原两代,最后是四代亲王,其后殿下的祖先建立了如今的室町政权,到殿下这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