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梅雨初歇,空气中仍弥漫着湿漉漉的水汽,混杂着庭院草木的清新。
一众江南文武簇拥着李显穆登入阁池。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南京比之杭州,亦不逊色半分。”
水阁临池而建,四面轩窗洞开,有数分清风徐来、荷香暗送的雅致。
李显穆自是端坐主位,席面上铺陈着珍馐美馔、玉液琼浆,他瞧了两眼,仅仅他这一桌已经准备好的菜品,怕是不下五十两,后续再上菜,怕是不下百两。
忍不住嘴角微微冷笑,真不愧是江南豪富之地。
皇帝一顿都没这么贵!
环视而下,一列坐着南京守备武官,如今魏国公家不曾复爵,还没有永镇南京的职守,最兴盛者乃是永昌侯。
另一列坐着南京六部,而后便是江南省、府、县的各级堂官,以及鸿学大儒,满满堂堂坐了三百余人。
如此多人,席中本该颇为嘈杂,可如今场面却有些压抑的躁动,如同暴雨将至前的闷热。
方才李显穆在码头上呵斥众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没人知道这位江南巡抚到底是什么态度。
李显穆自己则把玩着手中酒杯,心中亦在盘算,妖术之事,是一笔糊涂账,最多找些人革掉乌纱而已。
他真正的目的是,既让江南豪族把朝廷南征安南的粮草给掏了,还要维持江南政治经济局面稳定。
这就需要他对江南政治有极强的把控才能做到。
“巡抚……”
李显穆手中把玩着青玉酒杯,手腕猛地向下一顿,杯底重重磕在坚实的紫檀木桌面上!
“铛——!”
一声清脆、响亮、甚至带着金石之音的清响骤然炸开,瞬间撕裂了阁内所有的低语和杂音,打破了凝滞的氛围。
明面上江南地位最高的超品永昌侯颔首笑道:“巡抚大驾江南,实乃我江南幸事,我等…”
话刚说两句,就被李显穆举起的手止住,剩下的言语皆堵回了嗓子眼中。
“永昌侯过誉了。”
李显穆抬眼环视,细细扫过众人,有身着补服、正襟危坐的朝廷命官,有锦衣华服、气度雍容的世袭勋贵,有布衣素袍、须发皆白却眼神精明的耆老儒宗。
这些人便是江南权贵,掌握着两三千万人的生死祸福。
这些人之中,有文武两派,按地域又分为江西派、浙江派、南直隶派,浙江中又分为浙东、浙西,同为浙东又分为不同的学派,按学术而言,又各地域夹杂,按姻亲来分,就更加复杂。
一个一个大大小小的圈子,互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