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全然无意,但细品之下却是很仔细也银残忍地盯着袁辰龙,希望从他哪怕一丝外露的细微的痛苦中得到满心满意的快意。——这袁某人,独霸江南、号今数省已十余年矣,自己这次与文府、秦相联手当真不错,终于杀了他一向难以撼动的重要羽翼。
袁辰龙却面色不动,静静地让李捷看了半晌,端起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下,然后垂下一双眼——“辕门”是他暗地里的强援,但朝廷之事,幽委曲折,他一向不曾明提,旁人也就都作不知。只听李捷怪怪道:“怎么,袁老大属下缇骑一向消息最灵,可知那‘辕门’的来历吗?”
袁辰龙淡淡道:“好象是一个江湖组织,我倒还是第一次这么听到外人提及。说来也巧,辕门辕门,听来倒像与我同姓了。”
他目光静静地扫了李捷一眼,李捷只觉心肺一翻,无端地生起一种惧意。他为逞一时之快,已惹翻了这个江湖中、朝廷上纵强梁大佬也不敢轻易得罪的强人,心下不由一惧。
他面色青白,袁辰龙看似看着他,心里却在翻江倒海地在想:石燃死了,石燃死了!——那个炽烈浓情的石燃居然死了!他怎么会死?——他不该死啊!石燃已死,虽千万人何赎?又虽千万恨何足!
虽千万人吾往矣——那是他与辕门中人偶然提及但石燃由此深心铭记的一句,可这‘往矣’豪情的未路就是这一场死数吗?
石燃是为他死的。袁老大心中悲慨无数,直欲掀席愤起,怒发‘横槊’之击,尽斩面前奸宄。可这场时局,这个朝廷,这千万人何赎的千万人,这千万人吾往矣中——石燃已为之一往的——千万人,却让他不得不静坐束手,默然相处。
他不会流露出哪怕一丝——只及心中万千之一的悲楚与苦痛来给李捷他们看。袁老大向为豪杰,向少动容,但他心里正在歌吟俱哑地恸哭,那是龙哭千里的一哭。但他不会哭给他们看,因为他们不配。他左手屈于膝上,端凝不动,右手举杯,无人相邀地自引一盏。
厅外风中,似乎正有石燃犹离去未远的英灵呼啸而过。袁老大看似没动,一支食指却已深陷掌心。他指甲秃秃,可那秃而钝的指甲却在那大而多茧的掌心已抠下了一块鲜血淋漓的肉来。然后他左腿畔微湿,那是血流下,却不见丹红,浸在这浊浊的脂腻粉气中,沾染在他衣上的只见一点微褐暗赤。
石燃最后没人听到的话还在风中飘。骆寒短歌已竟,静对“七大鬼”。他受伤的左臂不知何时已捉着一只杯子,那是个小小玉杯,玉质并不很好,质色中只隐隐有着一丝温润,他却像是抓着这世上残余的一点